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你没有被献祭？为什么你还活着？告诉我答案。”菲斯特同样无法相信莱亚能够安然无恙地再次站在他眼前。
“我不知道，我只想知道那颗圆珠是什么。”莱亚平静地回答。
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，你应该死了才对，残次品绝对不能成为役魔者，你究竟是谁？”莱亚再次出现令菲斯特失去了原本的从容。
“役魔者？你的意思是‘残次品’是为了让‘完成品’成为役魔者而存在？”莱亚拔下插在树干上的长剑，同时向菲斯特发问。
“除此之外，残次品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。与普通骑士相比，你们只不过比他们强上一点而已。时间一到，所有残次品都会被献祭。”菲斯特稍微平复心情，接着拔出别在腰带上的两把短剑，“你给我带来的惊讶已经足够了，我决定杀了你。”
左手正握，右手反握，脚底浮现加速魔法的淡绿色光芒，菲斯特俯身压低重心，如同松开紧绷的弓绳后离弦的利箭，疾速猛冲向莱亚。
不会退缩，也不能退缩，正面来临的危险无法逃避。
紧握长剑的双手不断发力，没有人能松开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。神经高度紧绷，发硬的肌肉在颤抖，似乎为战斗而兴奋。莱亚不想失败，失败意味着死亡，意味着不能再和深爱着他的人重聚，意味着他要屈服在名为“残次品”的牢笼之内。他要战斗，为了生而战，为了艾丽莎院长而战，为了自己而战！
绿芒乍现，眼中坚定之色越发锐利，莱亚向菲斯特飞窜而去。
几乎只在一瞬，莱亚便与菲斯特相遇，长剑自上而下重重劈下。
短剑交叉，精准迎上长剑剑刃，莱亚的重劈就这样被菲斯特用短剑接下来。
重劈无法发挥作用，莱亚迅速提剑，而后横斩而出。
菲斯特向旁跳去，成功躲过莱亚的斩击。
斩击落空，借助加速魔法，莱亚提剑直刺向菲斯特。
剑尖极速接近，菲斯特猛地矮下上身，剑尖几乎贴着菲斯特的头皮擦过。
矮身后的菲斯特再一次成功躲过莱亚的攻击，同时窜向莱亚。
这一次莱亚无法再次及时躲开，左腿被短剑划过，鲜血随即流出。
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刺激着神经，紧握长剑的双手颤抖了一下。
抬脚踢向菲斯特，但菲斯特灵敏一闪，闪到了莱亚的身后。
顾不上左腿的伤势，莱亚向前扑去。如果将背后留给敌人，那便是将自己置于死地。
终究快不过短剑的斩击，莱亚的后背也同样被利刃划过，体内的鲜血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，不断涌出。
但莱亚却感到庆幸，如果没有向前扑，那么短剑将会刺穿他的身体，那时的他将没有足够的力量握住长剑。
忍住后背传来的剧痛，莱亚扭转腰部，长剑向菲斯特横挥而去。
轻盈向后一跳，菲斯特再一次躲过斩击。
“我说过了，你只不过是注定要成为献祭品罢了，任何的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。”菲斯特从容地看着莱亚，哪怕武器上的差距都没能令他有任何动摇。
尽管莱亚死而复生，但实力差距并没有缩短。
不断将注意力集中在菲斯特身上，以此分散对伤口带来的疼痛的注意力。可是激烈颤动的心脏却无论怎样都不能稳复，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，但这种异样的感觉始终无法忽视。
这到底发生了什么？平时在训练时也受过伤，可这一次好像不同。莱亚对这种奇怪的感受有些在意。
索性无视，摆出战斗姿态，莱亚执剑奋力前冲。
“为什么要做到这么拼命呢？”面对重新袭来的莱亚，菲斯终于露出不耐烦的表情。
他厌恶无谓的努力，他只相信，任何人都活在早已注定的命运里。如果染上恶疾，无法痊愈为什么不干脆放弃治疗？如果能力有限，无法完成能力范围之外的事为什么不老实做好自己的本分？如果是献祭品，注定被恶魔吞噬为什么不能安分地死去？顽力抵抗就能逃脱死亡的结局？那只不过是哄小孩的故事罢了，可笑至极，恶心至极，无知至极。
低垂眼皮，没有任何表情，菲斯特将视线的聚焦从莱亚身上转移，他只觉得此时的莱亚只不过是只垂死挣扎的羸弱魔兽而已。
“真是无聊啊。”菲斯特伸出了懒腰，打了个哈欠，似乎要打瞌睡的样子。
而莱亚看到的是双手空荡的菲斯特，那双短剑不知为什么突然消失。莱亚不再冲向菲斯特，反而飞速倒退，并不是他退缩了，而是，因为两把短剑突然出现在两肩处，并直插入至剑身最末端。
强大的冲力使莱亚不断退后，在反应过来时，他已经背靠一个大树的树干前，双肩被贯穿，短剑已将他钉在了树上。
菲斯特只不过一直在戏弄着莱亚，而现在，他开始厌恶这场游戏了。
肉体被贯穿的疼痛比被短剑划伤的还要剧烈。
尽管疼痛钻心，但似乎还在忍受范围内，莱亚尝试拔出短剑。
抬起手，在即将触碰到剑柄时，菲斯特的手扣住了莱亚的手腕，莱亚的手再也不能移动半分。
“还要挣扎吗？明明你连拿剑的力气都没了呢。”菲斯特戏谑地说。
清脆的“咔”声从手腕部传来。
与利刃割伤，短剑贯穿时的感觉都不一样，骨折的那一刻，再也无法传达手掌的触感，手腕部不断传来阵痛，沿着手臂向上，最后侵入大脑。
大脑轰鸣，如同沸腾的水。疼痛占据意识，已经无法思考。
“既然没有举剑的力气，那就把它给我吧。”
另一边持剑的手的手腕也传出清脆的响声。
双手手腕骨折，疼痛远不止双倍。双臂无力垂下，莱亚已经没有抵抗的机会。
夺走莱亚手中的长剑，剑格原本镶嵌的猩红圆珠早已不见，只剩中空。
“容器在哪？”菲斯特问向接近昏阙的莱亚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已经快要失去意识，莱亚只能勉强支撑着回答。
“那我自己再去找吧，真是麻烦，不过首先，你不能活着。”
剑尖刺入腹部，穿过腹腔，直到彻底贯穿。血液沿着剑身缓缓流淌而下，落在漆黑的夜色中。
连痛觉也没来得及感受到，莱亚的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了。
确认莱亚的脉搏不再跳动，菲斯特转身走向小镇。
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莱亚被贯穿心脏后还能活下来，但这一次他不相信莱亚能死而复生。
血液不断滴落，滴落在地上的杂草上，“嗒，嗒，嗒……”，微弱的滴水声回响在谧静的森林之中。
戛然而止。
森林重新回归寂寥。
血液在流淌，在空中流淌，分开并汇集成几股血流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，流向腹部的创口，同时一点一点将长剑缓缓推出。
一声厚重的声音响起，贯穿莱亚腹部的长剑掉落在地上。
“真是可怜啊，先把你交给我吧。”无人的森林里传出一道声音，一名女子的声音，话语中充满着怜爱，惋惜……
……
站在莱亚被长剑贯穿心脏的地方，菲斯特很容易便找到了容器，皎月的照耀下，透明的圆珠放射着银白的月光。
无色透明，菲斯特手中握着的容器，不再呈现猩红的颜色。
这是组织从来没有提及过的现象，而他曾经所见过其他役魔者的容器都是猩红色的，里面不仅存有恶魔的灵魂，还有使役恶魔时所需要的能源——以血液为代价。
以魔力引导，菲斯特企图唤出容器内的恶魔，不过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反应。
翻转圆珠，菲斯特清楚地看到数条微小的裂缝分布在圆珠上。
绝对不会是容器本身所带有的，也不可能因为从高处掉落而摔裂，毕竟容器本身就不是普通的玻璃，而是由某种特殊的矿石铸造出来，只不过由于矿石的特殊性质才导致容器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玻璃球。
恶魔的灵魂和作为能源的血液都不被封存在容器内，而容器却有着裂缝……
恶魔逃离了容器的封印，菲斯特不难得出答案。
可是，恶魔的灵魂并不能稳定存在现世之中，只有容器才能保存恶魔的灵魂。菲斯特依旧不明白。
恶魔的灵魂存在那个残次品体内，将他的身体当做容器？一个荒唐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菲斯特的脑海中。
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，他只是残次品，不可能使役恶魔，他的身体更不可能承受恶魔灵魂的侵蚀。菲斯特极力否认这个想法。
那他被贯穿心脏后为什么死而复生？菲斯特肯定这一切都不是幻觉，无论是将长剑刺穿残次品的心脏还是再一次用长剑杀死他。
想法一旦出现，菲斯特便再也无法沉下心，终于，他转身，想要迅速赶往森林。
而就在刚转身的一刹那，菲斯特便猛地往后跳出。危险已经悄然而至，而他却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，自己曾与死亡如此接近。
他的眼中，看到了本不可能再出现的人，本应该死去的残次品。
菲斯特躲过死亡的斩击，“莱亚”持着长剑飞速跟上。这一次，“莱亚”没有借助加速魔法。
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，菲斯特快速跳向最接近他的一具骑士尸体，他需要武器来对抗这个残次品。
成功来到尸体旁，迅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骑士长剑，并扭转腰部，菲斯特向后横斩。
长剑相互对碰，发出铿锵响声。
银月的辉光倾洒在“莱亚”的脸庞上，菲斯特清楚地看到，“莱亚”眼神凝锐，深邃而不见原本的坚韧。
“莱亚”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，另一个灵魂。
迅速提剑，“莱亚”自下往上向菲斯特斩击，菲斯特立即向一旁闪身躲避。
躲避“莱亚”斩击的同时，菲斯特执剑前刺，剑尖直指“莱亚”胸膛。
剑尖精准刺中“莱亚”的心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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